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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修真之南柯一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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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臉頰上的微微刺疼, 容姒伸手就用靈氣將臉上的傷口抹平,隨即默不作聲地走進了洞府, 一進去便看見了一地的狼藉, 和跌坐在狼藉中間的白衣男子。

男子的雙眼蒙著一層白色的軟綢布,感受到上頭散發的靈氣, 容姒也能感覺到那必定是上好的材料制成的。男子臉頰瘦削, 嘴唇極薄,一看就知道是個極其薄情之人,聽到容姒的腳步聲便先將自己的耳朵側了過來, 隨後伸手抓起一旁的一個物什就精準地朝容姒的臉頰投擲了過來。

“我叫你滾啊,你莫不是聽不懂人話?你將我害得還不夠嗎?這麽一點小恩小惠你以為我就會徹底的忘卻你到底做了什麽事情, 做夢!哈, 還喜歡我?你這樣的醜八怪也配喜歡我, 在江家你這樣的連洗腳婢的資格都夠不上,我江逐月就是真的成了一個廢物,瞎了眼也不會看上你這樣的醜八怪, 滾,給我滾, 有多遠滾多遠, 跟你同處一室,我除了想要作嘔, 根本就不會有其他任何的想法,滾!”

聽到對方這樣毫不留情的話,容姒伸手接過對方扔過來的東西, 瞬間就挑了挑眉,這樣的日覆一日,她真的不知道原主是怎麽忍受下來的,並且任打任罵不說,還能在外頭癡心不改地獵魔給對方換的靈藥,也是能人啊!

隨即她微微垂下眼皮,低聲說道,“我回來了。給你換了緩解疼痛的玄月草與決明花,應該夠你支撐一些時間,滄雲派接下來我們兩個可能待不下去了,門派之中的人已經對我們生出了意見來了,而且掌門之子好像也看我不順眼,很有可能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要換個地方了,不過接下來的落腳地我已經尋好了,不用擔心。”

說著容姒便開始收拾起雜亂無章的洞府起來了。

聽到容姒並沒有像以往那樣的小聲辯解甚至是低聲的啜泣,反而聲音平淡地交待了兩人接下來要面臨的處境,毫無準備的江逐月一時竟有些回不過神來了。

因為劇情當中,類似這樣的處境,原主因為知道他本來就心煩意亂,基本都是自己一人咬牙挺了過來,記得劇情中原主一聲不響地就帶著江逐月離開了這個靈氣充沛的洞府,帶著江逐月住到了一個小山村裏,對方還跟她發了好一通大火,說對方根本就是在嘲諷他是個不能修煉的廢人,所以才會帶著他來到凡人們居住的地方,強逼著他面對現實雲雲,因此對原主的怨恨也愈發地深重起來。

只能說,有的時候太過善解人意,也不是件好事。

可江逐月只楞了沒一會,便又忽然冷笑了聲,“難不成滄雲派也忍受不了你這樣的醜八怪了,知道你在他們的門派之中太損整個門派的形象,所以終於忍無可忍地要將你掃地出門了,他們可真有先見之明啊……”

說完,對方就好似獲到了巨大的快意似的,大聲笑了起來。

而聽到對方笑聲的容姒閉了閉眼,便猛地將自己手中的東西哐的一聲摔到了桌面上,隨即轉頭看他,“實在不好意思,註意一下,滄雲派是趕我們兩個人離開!並且更多的原因還是在你的身上,若不是我為了你只進不出,到現在都只是占著茅坑不拉屎,對滄雲派沒有絲毫的貢獻,他們也不會趕我離開。”

聽到容姒這樣平淡之中帶了些許嘲諷的話語,江逐月的臉色一下就青了下來,“這麽說來,你是在怪我這個廢物拖了你的後腿了?”

“我沒這麽說過。”

“滾。”江逐月猛地將身旁自己能夠到的東西瘋狂地往容姒的方向拂了過去,“給我滾!滾出去!滾出去!”

江逐月劇烈地喘息著,甚至連蒙眼的白綢布都因此染上了點點血跡,整個人都氣得開始發起抖來。

這女人算什麽東西?她算什麽東西?他就是再怎麽廢物,再怎麽落魄,輪得到她來嘲諷他嗎?若不是她,他會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嗎?之前的唯唯諾諾、任打任罵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敢膽大包天地看不起他來了,她算什麽東西!一個上不得臺面,靈根和容貌都拿不出手的下等修士罷了,還真以為他離了她不行了嗎?

原來……原來她之前那副關心他,擔憂他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一旦涉及到她自己的利益,她便裝不下去了,之前說不定也只是想趁虛而入地想要靠示弱來贏得他的好感,虛偽,虛偽至極,怎麽會有這麽惡心的女人!

因為殘廢太久,江逐月的思想極易偏激,容姒幾乎一看到他的模樣,大致就能猜測到對到底在想些什麽了。

但她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對方叫她滾,她便滾了。

只是滾的時候還順走了她之前為江逐月換來的藥草,出去炮制去了。

畢竟原主的血淋淋的例子還擺在那兒呢,對江逐月這種人,一味的好他是不吃的,就是好到天上去,他都是不吃的。你看原主對他好吧,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貼身照料,認真呵護,要什麽給什麽,浪費了她辛辛苦苦弄回來的藥草,她也絲毫不怪罪他,轉頭就再去拼命,可以說活得生命當中除了江逐月便只剩下江逐月,對方便是她生活的所有動力。

只可惜啊,人性本賤。

越是容易得到的東西就越容易棄之如敝履,越是倒貼就越是會引起對方的輕視。

原主之於江逐月便是如此。

所以吸取了經驗教訓的容姒便想接著這個即將被趕走的機會,徹底將他們兩人的關系扭轉過來,不說別的,至少要將現在貴公子與老媽子的相處模式給徹底打破,之後再徐徐圖之。

她愛他,但同時她也有自己獨立的人格,就是這樣。

而一聽到容姒遠去腳步聲的江逐月的心中不受控制地慌了下,隨後手還在地上摸索了一下,等摸到了個硌手的東西,頓了下後,便又再次猛地甩了出去。

她怎麽敢?她憑什麽敢?

容姒,容姒……

他看不起這個女人,可偏偏他現在這個樣子除了她又沒了別的人可以依賴,這樣的無力感讓江逐月的呼吸越發的急促起來,他不想再回到之前跟流浪狗搶食的日子,可若要是要他開口求她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種女人……

她不是愛他嗎?她不是沒了他不行嗎?之前不是怎麽罵怎麽打都死皮賴臉地不走嗎?為什麽!

好,好,她走就走,他就不信他一個人會過不下去,少了這麽個惡心的人在他身邊他還舒坦些。

江逐月的心理活動,容姒已經沒有心情再去理會了,只因為她剛離開自己的洞府便遇到了一個小童的通報,說是掌門請她過去一敘。

聽到這樣的通報,容姒心頭了然,這是那個娘炮的告狀開始生效了,滄雲派對她的忍耐度也到了極限了。

果不其然,去了所謂的滄雲掌門的地方,她便看到了一個道骨仙風,裝得還挺像樣的中年男人,一看見容姒到來,對方眼中便立刻閃過了一絲嫌惡,速度快的讓容姒甚至覺得是她的眼睛出了問題。

容姒知道修真界的人大多看臉,卻不知道竟然看臉到這種地步,連堂堂一派掌門都對她的容貌這般嫌棄,這樣也配為修真之人,難道不應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應該即便再不喜也會尊重?

真是……

就這麽個小動作,她就敢斷定,這個滄雲掌門以後一定走不遠。

而對方叫她過來,果不其然是為了將她勸退,並讓出那個洞府來,說的話雖然還算是委婉,但話裏話外的輕蔑之意還是十分明顯的,什麽本就是破格將她收入滄雲派,原本是為了愛才,誰知現在半點貢獻也無,他也很難做之類的,而且江逐月早已不是原來的逐月公子了,江家的人都拋棄了他,沒道理滄雲派還跟個冤大頭似的養著他,所以只要容姒還想收留江逐月,那麽抱歉,只能跟著所謂的逐月公子一起離開了。

說的就好像滄雲派養過江逐月似的,明明對方在得知江逐月到來的時候連原主每個月一次的丹藥與靈石都停了不是嗎?明明一開始原主幾乎將自己修真這幾年所有的珍藏都貢獻了出來才留下了江逐月,不是嗎?才不過半年,見從她這裏榨不出東西來了,便要將她掃地出門了。

也算是自私自利的可以了,原主的那些珍藏,可是足夠原主使用那個洞府用上了十年八年都足夠了,現在三兩句話就想將她打發了,可真是一筆好買賣啊。

這麽想著,容姒也沒有跟他爭辯的意思,只爭取了三天的緩期,便深深地看了面前的滄雲掌門一眼,略笑了笑就退了出去。

我的東西可不是那麽好拿的。

被容姒臨走之前那一眼看的脊背發涼的男人,頓時冷哼了聲,反正這醜人在滄雲派也待不了多久了,以後也不用再看著礙眼了,所以,他不與她計較。

可誰又能想到之後容姒一走,外頭便立刻傳出了滄雲派出現了元嬰級別法寶的消息,而且傳的有鼻子有眼。一個元嬰級別的法寶已經是下三界最高等級的法寶了,頓時就引來了無數修士的探聽與偷窺,也立馬就攪和的整個滄雲派上下雞犬不寧,丹藥與法器丟了不少就算了,甚至連滄雲掌門背地裏偷養魔修小妾的事情都被人發現了,一時間滄雲臉面大失不說,門下之人也被人挖去了不少,偌大的門派漸漸的就敗落了下去。

可那時的容姒早就帶著江逐月離開了滄雲派,就是外人聯想恐怕都不會聯想到她的身上來。

而此時,容姒一離開掌門的地盤,便直奔向自己的洞府,看著坐在洞府裏頭一動不動的江逐月,看著他的耳朵似是聽到了聲音,略動了動,隨後就嗤笑了聲,“不是滾了嗎?怎麽又滾回來了?不得不說,你這女人還真是個賤皮子,原本我還以為你稍微長了個骨氣,能說到做到,可以從我身邊滾走,沒想到這才過了幾刻鐘,就迫不及待地又跑回來了,呵,就這麽離不開我這個廢人?”

對方的話,容姒可以說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畢竟聽進去了她可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氣了,淡淡開口,“你的眼睛該換藥了,草藥我已經炮制好了,現在就能敷,滄雲派已經給我下了最後的命令,三天之後我們兩個就要從這邊搬出去。”

說著話,容姒弄好藥草便塗抹在另一條白綢帶身上,剛靠近江逐月,對方便猛地一揮手,差點將她手中的藥草打翻在地,幸好容姒早有準備,一下就避開了對方的手臂,畢竟原主的很多藥草就是這麽浪費的。

隨即她便皺著眉,伸手就給江逐月使了個定身咒,“以後我就是個無門無派的散修,什麽東西都要省著來,你記恨我,跟我過不去沒關系,你何必跟自己的眼睛,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難道你不知道這眼部的傷勢嚴重了會危及你的腦子嗎?”

聞言,江逐月的手哆嗦了下,卻依舊嘴硬,“不用你管,我的身體怎麽樣都跟你無關,從一開始就是你自己以贖罪的名義貼上來的,我從來都沒讓你理會過我半分,草藥什麽的打翻了你大可以不去再換,我怎麽樣都與你沒有任何關系……”

說完話的江逐月的嘴唇抿得極緊,真的是一點都不會服軟,倔強的就像是那錘不扁,砸不爛的銅豌豆,既可憐又可恨。

聞言,容姒幹脆就沒想著和他繼續爭論下去,伸手就給他施了個禁言咒。

“嗯,你是沒從來都沒讓我理會過你,甚至從沒開口讓我管過你,都是我自己非要管的,都是因為我太喜歡你,對你一見鐘情,再見傾心,再加上心頭的愧疚,非要管你的……”

說著話,容姒便伸手揭下他蒙在雙眼上的白綢布,仔細看了看他眼上的傷勢,隨後用另外一塊幹凈的不伸手就吸取他眼部周圍的膿血,邊吸邊說道,“可你真的就這麽甘心嗎?你原本是江家高高在上,眾人都只能仰視的天之驕子,對,那兇魔是弄瞎了你的雙眼,也破壞你的金丹,所以呢?你就認命了嗎?你就這麽放任自己的身體腐朽,損壞下去嗎?就這樣不思進取了嗎?甚至連眼睛都不想治療了,就任由那些原本只能嫉妒你的小人繼續嘲笑譏諷你嗎?”

說著,容姒便頓了下,見江逐月的嘴唇動了動,卻沒能說出話來,便知道對方到底想要說些什麽,就繼續說了下去,“是,你現在的確瞎了眼,又碎了金丹,但不代表你就沒了努力的可能。我記得你的父母是去一塊兇險秘境去給你找修覆金丹的靈藥去了對嗎?那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他們真的回來了,你現在這副懈怠孱弱的身體到底還能不能立即恢覆以往的水平,又能不能將之前嘲笑你的人再次打趴下去,能不能?”

“我知道你恨我,其實我也很恨我自己,但我想說當初的那件事情真的就純屬就是意外,我沒有害你的心思,那頭兇魔出來的蹊蹺,我想說我真的沒有放它出來,當然了,信不信隨你。如果你還要繼續恨我,那就恨吧,仇恨其實也是一種動力,但除了恨,你現在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別一味地只會恨,難道你就沒想過借助我這個一心一意栽倒你手裏的女人的力量再次站起來,以後再狠狠地將我踩在腳底下?順便將那些曾經罵過你,嘲笑過你的人一一打臉?不想嗎?”

說著,容姒看著對方眼部周圍的膿血已經被她用布吸得差不多了,又瞥到對方的額頭疼得已經滲出血來了,頓了下,便輕輕吹了吹他的傷口。

江逐月的手指瞬間顫了顫。

隨後容姒便將一旁塗了草藥的綢布又取了起來,然後輕輕給他再次敷上藥。

又開了口,“我聽那些獵魔的人說,下三界東邊的有一處山裏曾出沒過一種名為玉雀的小鳥,聽說曾經就有位瞎了眼的低階修士就訓練過那種鳥兒來代替自己的眼睛,也就是透過鳥兒的眼睛去看這整個世界,雖然角度有些怪異,但好歹也算是重見光明了,我已經打聽好路線了,三日之後我會雇輛馬車帶你去那邊,找到那名修士,到時候雖然你的眼睛沒好,但到底還是能看見這整個世界了,你說好不好?”

聽到容姒說他能再看見東西,江逐月的心不受控制地顫了顫,可以說,對方的激將法實在是低劣到讓人一下就能看出來,但偏偏每一句話都搔到了他心頭最癢的位置,特別是最後的那個玉雀,更是直接就叫他動心了。

沒瞎過的人可能沒法明白這種感覺,但他對重新能看到光明的渴望實在太過強烈了,強烈到他根本就有些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與歡喜。

甚至連容姒給他包紮好傷口,也解了他的定身咒和禁言咒他都沒反應過來。

而看著對方這副小模樣,容姒就知道自己這步棋走對了。

其實原主在劇情裏不是不知道那玉雀的消息,只不過她太在乎江逐月了,在乎到近乎病態的地步,並且她還在害怕,害怕對方一旦恢覆視力就立馬能看見自己的醜樣子,更會離她而去,所以就直接瞞了下來,依舊甘之如飴地任打任罵。

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可以說,容姒也是準備對他好的,只是這個好卻跟原主那種溺愛順從,大包大攬的好有些不一樣。

就看江逐月承不承受的住了。

這麽想著,容姒便立馬端來一份她在外頭早就熬好的肉湯,舀了一勺便遞到了對方的嘴邊,眼看著對方習慣性地就要抿緊嘴巴,甚至還要擡手打翻。

容姒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從這到東邊那座山,恐怕要花上半個月的時間,一路上風餐露宿,你確定你現在的身體能挨得過去?刺豬的肉裏我加了一下滋養的草藥,對你現在的身體最為有益,不說別的,至少這一路上不會耽擱功夫。”

聽到她這麽說,江逐月動了動唇,張口便將那勺湯,連帶著勺子上的肉一口吞了下去。

一見他吃了,容姒便輕輕松了口氣,然後餵了兩口,眼珠一轉,便抓起他放在膝上的一只手。

“你做什麽!”

“沒做什麽!”容姒理所當然道,然後就將手中的碗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手中,“你自己捧著,自己試著吃,不論如何,我們都要做兩手準備,因為我也不能確定那修士還在那山裏,可你卻要學著開始暫時適應你的盲人生活,江逐月從來都不是個廢物,江逐月從來做什麽事情都是最優秀的。以前是我想叉了,所以才一手包辦你的生活,但這回出去生死邊緣走了一趟,我才發現,若是我真的出了什麽事情,沒有人照顧你怎麽辦?所以從現在開始,很多事情你都可以自己試著做,那麽到時候即便我真的獵魔發生了什麽事情,你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聽到對方帶著笑意的話,不知道為什麽,江逐月的心突然就是一抖,捧著碗的手也跟著顫了下。

一時竟有些不知道自己心裏在想些什麽了。

隨後容姒見他不吃,便伸手握住了他的一只手,“哦也對,第一次你可能還有些找不到方向,沒事,我在呢,我引著你……”

說著便握著對方捏著勺子的手,緩緩地遞到他的唇邊。

“有些燙,你慢點……”

看,這不是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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